江湖人江湖事之四杀人好玩-《繁华斩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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安杰肯定说:“方大人此言有理。”
二人决定再访万花楼。现在是白天,车如流水市声扰攘,城市醒来的时候万花楼已进入香甜的梦乡。一觉醒来夜幕低垂,当大多数人劳作一天回到家,享受晚餐准备休息时,这座小楼红灯高挂,欢歌笑语送往迎来开始它最**的繁忙。
安杰方秦羽步入万花楼。忙了一夜,姐儿们大多都睡了,坐堂的龟奴虽然衣着光鲜,神情却显得萎顿,无精打采。方秦羽直奔大堂,点名叫柳轻红。
龟奴揉着睡眼,回道:“柳轻红,她回家了……换个姐儿行吗?”方秦羽不由得一愣:“回家了?”龟奴爱理不理。方秦羽追问一句:“柳轻红回家干嘛去了?”
龟奴不耐烦了:“谁知道?许是家里有事,再不就是身上不舒服……谁去问她?”
安杰一旁搭话:“柳轻红家在哪里?”龟奴愈有气,故左右而言他:“我又不是公门中人,想查户籍最好去衙门……”安杰并不生气,丢下一块银子,说:“咱俩打个赌,咋样,一处地名几句话,换二两银子喝酒——我猜你一定已经记不起?”龟奴眼中立刻闪现比银子还灿烂的光亮:“是这样,别忙让我想想——叫什么来着,挺绕嘴的,噢广宁园,对,就是广宁园。出西城门一直朝前走,大约六七十里,望见一片绿杨柳隐着的村庄就是了……”安杰推过银子,说:“你赢了,银子归你。”龟奴喜得眉花眼笑。
安杰叫起方秦羽,两人一同离开万花楼。
剧战
一年之前云破月在寻找‘夜魔’时与杨阅不期而遇。
那时他受了重伤生命垂危,杨阅从天而降,全身隐在暗中像一个神通广大的黑色附体,将他牢牢吸住。杨阅劝说:“小伙子,你何必做这种危险而辛苦的事呢。‘夜魔’也不过是符号,谁都可以尝试?你还年轻,机会很多关键在抓得住抓不住?”
云破月挣扎着抬起头,喘息着说:“我,我不想妓女看不起我……”杨阅从黑影中走出来,笑眯眯说:“所以你需要我,孩子?”云破月扬脸望去他见到一个矮胖,面色红润的中年人,面含笑意慈霭和善,好像年画中神态悠闲遨游四海的神仙。
杨阅伸出手,低声唤道:“听我的没错,好孩子,你的生活会很丰美……”云破月迟疑了一下,终于抬起了手,杨阅的笑容变得更加可爱:“这就对了。”云破月终于握住他的手。杨阅的手很软,很热,但是很稳定。
方秦羽和安杰骑了两匹快马,赶了几个时辰的路,于黄昏时分赶到了柳轻红的家乡。广宁园不是一个大村庄,它只有三十几户人家,一字排开散落于山冈之下。他们在村口下马,向一个短衣荷锄的农人问路。农人告诉说:“你们一直朝前,临街的胡同,斜拐进往东第二家就是。”
二人告辞,按照农民的指引寻至柳家,一户朴素的农舍,柴门泥墙,门楼上蜿蜒着葫芦秧。安杰推开门,唤了几声无人搭腔,他们一前一后走进院子。园中一口井种着几畦菜。两人来到门前正要敲打,安杰忽然撤身后退,拔剑护住了方秦羽。
方大人顺着他的眼光瞧去,只见一摊殷红的血正缓缓洇出屋门——
安杰一脚踢开门,一具尸随门而倒出。血腥刺鼻,屋中的情景有如屠场!
方秦羽惊愕不已,急切地说:“安少侠,我们来晚了?”安杰提剑说:“也许……”俩人进到里屋,现了柳轻红的尸体。她斜卧在地上,五官惊恐扭曲,她的脚下丢着一个蓝布包。方秦羽匆匆一瞥,惊讶地问:“血还热,难道凶手刚杀人……安杰紧握剑柄,蓦然仰头:“他还没有走——”宝剑随话音绽闪寒光,人剑合一,直刺屋梁上隐身的黑衣人!
黑衣人身形一掠,破窗而飞,安杰随剑光追截斩杀。剑身一搭两人截然分开。残阳无限凄美。黑衣人背对着夕阳,黑衣黑剑惨淡的余光投在他身上,映出标直刺眼的黑色剪影!
安杰嘘口气:“又是你,‘夜魔’。你那么喜欢杀人,难道杀人让你感到快乐?……”
黑衣人同样喘了口气:“也许,但我更喜欢丰厚的回报?”
安杰反问:“你喜欢钱?很好。你从事这职业的时候,有没有想到,有天一把剑会刺入自己的胸膛……”黑衣人纹丝不动。安杰继续说:“猎手成为猎物,杀者也会被人杀?”
黑衣人开口说:“你到底想说什么……”
安杰口气坚决一字一句说:“放下染血的剑,重新找回道德与良知……”黑衣人呵呵而笑:“安杰,听说你会弄剑,想不到还会瞎说……”安杰说:“你错了,面对你这样的冷血杀手,我已经失去耐心说教……”
黑衣人颜面冷峻反驳说:“你也错了,你以为我留下是想听你这套无聊的鬼话?”
安杰手握剑长飞舞。一切都在霎那间变得静止,连空气仿佛也凝结成冰。
剑出鞘,剑飞空。剑光在空中闪现出灿烂的光华,穿插交错五颜六色,恍若流星雨。两把剑叮叮当当,旋舞幻化出两团美丽的流光凄艳的流光,风雨骤至,妖异夺命!
此刻忽然一蓬银丝自地面上升起,横在两人中间,如秋日白菊如上元夜灿烂的火树银花,天地为之乍然一亮!银丝层层包围、吞噬着安杰。残阳晚照,生命难道业已走向尽头?轰的声巨响,剑花盛开金光万缕,迁延不断地一圈圈扩展,剑花每一次吐闪银丝都被涤荡开耀眼的缺口。
银色消失殆尽!“夜魔”却乘机远遁。
更声吟唱夜已三更。州衙之夜,桌上燃着灯,灯下对坐着两个人,桌案上放着一只染血的蓝布包。
方秦羽身靠椅背,揉了揉太阳穴,长出口气:“柳轻红又死了,看来咱们的线索彻底断了……”安杰思虑说:“那倒未必。我在想,那个神秘的杀手‘夜魔’,他跑了那么远的路去杀一个青楼女子,用意何在?……”方秦羽试探着说:“或者,他与柳轻红有仇……”
安杰反问:“那他为何不在城里动手,非要跑到偏远的乡村……”方秦羽想了想:“也许城里人多眼杂,容易暴露?”安杰皱了下眉,并不完全信服:“如你所说,‘夜魔’怕暴露身份潜入乡村作案,杀人后就该远走高飞,为何还要留下观望并与咱们打斗?”
方秦羽想了想说:“或许他在寻找什么,再不就是杀人后还没来得及逃走,咱们恰好截住了他?”安杰凝视着蓝布包,喃喃自语:“‘夜魔’在找什么?柳轻红一烟花红粉,司文城柔弱文官,双双遭到谋杀横尸街头,究竟为了什么……”方秦羽说:“既然柳轻红司文城情意甚笃,情杀的可能似乎可以排除。那么这个司文城究竟被谁所杀,他深更半夜去一座破庙又有什么勾当……一切好像蒙了一层纱,朦朦胧胧神秘莫测……”
安杰打开蓝布包许久没有说话:蓝布包里裹了几串制钱,珠花饰和五锭纹银,两人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,也瞧不出什么异常。安杰自嘲说:“柳轻红人在风尘,攒了几个私房钱拿回家孝敬爹娘,也没什么稀奇——杀手盯住她不放,是看中她的人还是几锭纹银?”方秦羽目光飘忽,顺手拈起一锭银子,举至眼前说:“虽说钱为追命之鬼,区区几两薄银,想来‘夜魔’还不至于为它而犯险……”忽而眼睛一亮,精光灼灼:“哎噢,老天不负、柳轻红的冤魂保佑……安小侠,我想我从银子上现了一个绝大的秘密!”
安杰挺身打量方秦羽,不解地问:“大人指的是……”方秦羽迅抓起布包中的银子,一一翻看,高兴地说:“你不知道,这每锭银子的底部都标有铸造年号,其中两枚是去年浇铸两枚为五年前的旧银,只有这枚,乃工部铸造司最新熔铸——”
安杰面带疑惑:“我的确不明白……”
方秦羽放下银子,低声说:“你与御史尹流芳交好深得其信任,告诉你也无妨:最近因鞑靼屯师于边境,跃跃欲试,圣上密令陕凉总兵掩军西来,饮马甘州,以备不时之需。大军征调几十万、粮草辎重被服军器岂是小事?兵部八百里加急转运,整整一个月尚未完成。又蒙圣上天恩,调拨白银三百万两扩充军饷,工部接旨遂将新铸之银提调边关纳入州衙官库。朝廷随即下诏:各级官员一律禁止挪用,有违禁者斩无赦……”
安杰闻言不觉一惊:“如你所说,这批白银除了添用军饷尚没有流通市面……”方秦羽回答:“正是如此。”安杰满目困惑,问:“这样问题就严重了?先一个疑点,柳轻红的手里咋会有朝廷新铸的白银,难道是司文城利用职权,监守自盗?第二,作为府库掌银官,司文城了解律例,私窃军饷罪不可赦,他为何胆敢以身试法?第三,司文城盗窃府库银两,偷了多少,有没有同党,他们通过怎样的渠道盗取、饷银最后为何又落到柳轻红的手中?第四,司文城的死与这事有没有关联?”
方秦羽挥掌击了一下桌面,他瞄着那枚银锭,说:“我不知道。但我有一种预感,这锭小小纹银的背后可能隐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大阴谋?”
黑雾
方秦羽亲自来见甘州知府叶之龙。叶知府身材秀挺,玉面长髯,看年纪不过四十岁,却是政绩斐然;他为人风流倜傥。在州城网罗不少文人学士,挥毫染墨已然刻印了两部诗稿。
方秦羽颇为羡慕,他对安杰说:“叶知府吟风弄月,内宅五位如夫人个个年轻美貌,神仙一般人物!”安杰目光沉静,轻嘘口气:“是吗,那当然不错。不过我难于理解的是,叶之龙一介知府四品文官,年俸不过万余两,喝酒、刻稿还娶了那么多红粉知己,一年下来得多少开销?”方秦羽含笑说:“当官吗,总有办法搞钱?安少侠,难道你在暗示什么……”
安杰说:“不,我只是有点好奇。”
方秦羽来见叶之龙,向这个掌控一方的地方官了解情况。
他进了官衙,询问叶知府:“叶大人,我想问一下,司文城作为掌银官,是否可以随意出入府库?”叶之龙唤人献茶,自己也落座,方才回话:“回大人,事实并非如此……”
方秦羽有点吃惊:“你待怎讲?”
叶之龙拱手,详细介绍说:“银库乃州衙重地,是以特设了两重铁门,司文城掌管门钥匙。但是第二道铁门却配有特别的数字暗码,口诀只有本官知晓,寻常人即便侥幸进了头道门,没有口诀也是无用……”方秦羽惊问:“这么复杂?”叶之龙说:“事实就这样……”方秦羽问道:“这么说一个人即便有盗窃之心,也很难付诸于行动,对吗?”叶之龙闻言一惊:“此话怎讲?大人,难道库银出了纰漏?”
方秦羽回道:“现在还不知道,但库银出现问题几乎可以肯定,叶知府身兼重职,难道竟没有察觉?”
叶之龙有些慌乱,诚惶诚恐说:“卑职的确一无所知……”
方秦羽说:“旁的先不要讲。局势一触即,当务之急是及时保证大军的后勤供给,粮饷绝对不能出毛病,请叶大人及时组织人力清查府库,随时呈报于我。此外我可以给兵营的都尉苏将军写一封信,提调二百精兵,轮班守值,护卫州衙府库,不能再出一点差错……”
叶之龙额头冒汗,连连答应:“卑职一定照办。”
方秦羽回到客栈,安杰已守候多时,见他归来说:“刚才万花楼有个姑娘找咱们,她叫艳红,与柳轻红相熟……”方秦羽问:“她人呢?”安杰回道:“我已将她留在客栈,等你回来……”方秦羽说:“叫她来。”
艳红进屋款施一礼退立旁边。她长得弱不禁风,鼻梁几星斑点、嘴唇薄而干。
方秦羽瞄了她一眼,问:“你就是艳红?”艳红低头说:“是。”方秦羽接着问:“你和柳轻红很熟么?”艳红回答:“算是吧,我们彼此走的近谈得拢,有时候客人撒野,她帮我解劝、替我受过,都是苦命人……”方秦羽避开闲话,直奔主题:“柳轻红被人杀死,你知道吗?”
艳红眼中蕴泪,噎声说:“我听说了。”
方秦羽追问:“那么你一定知道,柳轻红有没有仇人……”
艳红摇头,说:“回大人的话,娼家女只要客人付钱就得强颜欢笑,相逢开口笑,过后不思量,讲到结仇倒不一定……”
方秦羽说:“那么柳轻红为何惹来杀身之祸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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